武楷斯,2015年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法律系,一个在广州生活的北京人。
他现在22岁零4个月,却已经完成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可能实现不了的事情。他在大三暑假用一万块人民币穷游美国60天,走过了全美11个洲的16座城市;他毕业的时候穿着学士服,在广州的大街小巷与500个陌生人拍摄毕业照;他还写过多篇100000+阅读量的文章,曝光侵权案件并维权成功。
而武楷斯最重要的身份是95后旧物收藏爱好家。
(武楷斯在打鼓)
“旧物是我的心头好心头宝”
在广州小洲村的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,有一间近百平米的旧物仓,门口竖着一块小黑板,上面写着“仓主常年混迹于中外南北鬼市,出售各类奇珍异货,老物孤品。”武楷斯就是这家旧物仓的仓主。
旧物仓里陈列的旧物来自大江南北,都是武楷斯从中国各地的“鬼市”和国外的旧货市场中淘来的,有各个年代款式各异的服饰和布料,挂满了整面墙的旧算盘,上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的各地交通地图,不同印刷版本的毛主席语录,旧书旧表旧照片可谓应有尽有。在旧物仓中行走,总能有很多新发现,上一秒你还在看充满童年记忆的“小霸王”游戏机,下一秒就会看到桌上黄铜质地的金蝉烟灰缸,再转转你可能会发现光绪九年的地契存根。
(旧物仓的部分旧物)
在武楷斯的眼中,很多中年人收集老物件可能是为了实现曾经的理想,比如当年流行的“大哥大”手机要一万四千元,而现在旧货市场只要30块钱就可以买一个。而年轻人玩旧物就是一种猎奇的心态,“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,可它们却真实存在过,所以第一次看到就被深深地吸引了”。
纪念自己的一段人生或旅行是武楷斯开始收集旧物的另一个原因,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刻意寻找一些带有当地特征和标志的旧物。2015年9月他去江苏找当时的老朋友,常州老城区正值拆迁,他们偶遇了一条叫做“青果”的小巷子,觉得名字非常好听并且马上就要被拆除,两人就合力将某个单元门口的信箱门拆了下来,作为纪念带回了广州。
(旧物仓的部分旧物)
武楷斯坦言收旧物实际上是一个很讲究缘分的过程,没有理性的原则,仅凭感性的爱好。“你看!我昨天收到的一箱子毛巾!每块才要五毛钱!”说着便向记者展示起来,开心得像个孩子,“这应该是当时南方大厦酒店用来清扫的工具,毛巾上印的‘抹面盆’‘抹座厕’‘抹家具’这几个字就足够吸引我了。”
与友趁墟,以至天光
一座城市的夜晚是它的另一面,“我很喜欢夜晚的广州,它能让我看到不同于白天的阴暗和污秽。你可能会看到醉酒的人在街边打闹,可能会看到路边正在哭泣的女孩,还有可能看到天没亮就开始工作的环卫工人。”武楷斯每周都会有那么几天要凌晨三点起床甚至彻夜不眠,在广州独有的夜半集市“天光墟”淘旧物。
天光墟便是广州的民间旧货集市,北方多称这样的旧货市场为“鬼市。”粤语中“天光”即是“天亮”的意思,“墟”即为散去,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样的集市每天清晨或者半夜开市,天亮就会完结。广州现存的天光墟主要有两处,一处是在光塔路,每周六凌晨才有,另一处在海珠桥,每天凌晨四点到七点都有。
(海珠桥的天光墟实景)
记者决定跟随武楷斯一起去海珠桥的天光墟一探究竟,这一天晚上8点,连续3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的他在吃饭的时候睡着了,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便投入到了接待当天民宿房客的过程中。晚上11点,他还在处理手机上的各种消息,到12点还迟迟不肯睡觉,开始放音乐跳舞。不知不觉到了1点多,他在旧物仓里架了一张活动床开始睡觉,3点多没人叫就醒来准备去天光墟。
他背着一个黑色大书包,里面还装了一个小书包,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推车,脖子上套着靠枕,腰间随身挂着相机,手里拿着半袋香香瓜子就出发了。路上他边嗑瓜子,边看手机哼着歌。
(武楷斯出发去天光墟)
海珠桥主桥长为182米,凌晨四点已经来了许多摆摊的小贩了,所买货物大多都是捡破烂得来的,以旧家具、旧电子产品、故衣、器皿、什架等二手廉价货物为主,有些摊位还会出售过期食品或是长毛的水果。武楷斯认为这里就是广州来去无踪的底层生活,很多广州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,“我过的是生活,而他们是在生存”。
他拉着小推车在形形色色的摊位中到处翻找,不一会儿就得到了10元一件上世纪的女款小西装,5元的欧时力小挎包,30元的古旧小提琴。武楷斯向记者介绍道,逛旧货市场有很多窍门,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砍价。这些卖家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“破烂”能卖多少钱,所以都会出很高的价格来“博傻”,能赚多少是多少,很多时候出价几百块钱的物件用几十块钱就能买到了。
(海珠桥天光墟实景)
从海珠桥的这一头逛到那一头刚好是三个小时的时间,天渐渐地亮了,有些摊位也慢慢地散去,城市又恢复了平日里生机勃勃的样子,武楷斯的小推车上已经放满了今天收到的旧物,装满了一个大箱子和两个书包。
(武楷斯在天光墟)
非典型985大学毕业生
武楷斯大学毕业后就入驻了小洲村,这个始建于元末明初的小村子满足了他每天走麻石道、住青砖房的想象。他身上的衣服除了内裤之外全是旧物,指甲里藏满黑垢,头发卷卷围绕着脸颊,昼夜颠倒经常半夜“捡破烂”,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典型的985大学毕业生会选择的生活方式。
“热爱就是原因。当你在自己做的事情中体会到了幸福,因而也不会觉得坚持是件难事。别人觉得很难,自己只会觉得沉醉其中”,同时他也认为朝九晚五并非坏事,只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不同。每个人在坚持的事情不一样,导致的生活状态就是不同的。武楷斯坦言爱好和性格都是自己培养的,父母还是会觉得这样生活是一种失败,不支持不阻拦罢了。“我不是想证明给别人看,我就是快乐而已,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听外界的评论。”
(武楷斯试戴天光墟的假发套)
微信好友的上限是5000人,武楷斯有三个微信号,一个“Woo武楷斯”1.0,一个“Woo武楷斯2.0”,还有一个专门用来卖旧物。他每天都会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更新自己的日常段子和收到的旧物,在这个9000多人的社群里经营和推广自己的圈子:宣传自己参加的活动和采访、组织探访天光墟的活动、普及反侵权盗图的知识、招收助理等等。他认为微信的交流比微博更平等和快捷。
很多人都好奇工薪阶层家庭出身的武楷斯是怎么在广州靠“捡破烂”生存下来的,其实他想了很多方式赚钱。他在小洲村有两栋民宿供各地朋友居住,他的每篇高阅读量微信推文后面都有读者的打赏,业余时间帮助朋友维权收取相对较低的业务费,每周不定期探访天光墟的活动在面包猎人网上的价格是149-299元/位,收来的旧物一部分挂在微信店铺上以藏养藏。
(武楷斯与天光墟的摊贩、参加天光墟项目的游客合影,图片来自武楷斯朋友圈)
除了收集旧物,他还喜欢用流浪的方式到处游览,并且拒绝与他人同行。大三暑假决定去美国穷游两个月,去之前就定好了7月7日从香港去洛杉矶的机票和9月7日从洛杉矶回国的机票,这两个月期间他没有在住宿上花一分钱,睡过机场车站、大学宿舍和别人家的地板沙发,最严重的一次连续12天都睡在硬的地方,第13天辗转有了软床可以睡,他却失眠了。
(武楷斯在旅途中)
武楷斯认为自己成长最大的法宝有两个,首先就是独立思考。“每件事情我都会充足的思考,想清楚目标、后果、是否能力所及,是否真的想做,忠于内心最重要。”另外就是坚持阅读书籍,“书里有广阔的世界,书里有不同的解决方式,走的不够远是因为书读的不够多,书读的不够多是因为走的不够远。”
当记者问及用什么词来概括自己的时候,武楷斯目光坚定地说,“寂寞的独行者”,他喜欢独来独往,并且享受这份寂寞,只有在寂寞中才能穿越时间和空间,享受真正的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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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约记者 凌云
微信编辑 李毅斌
图片由凌云拍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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